黄竹牛坪三记

　　黄竹牛坪三记

　　序：黄竹街，俗称黄几兜，是衡阳东乡有名的集市，素有"卖不出的黄几兜能卖，买不到的黄几兜能买”之说。黄几兜最负盛名的是“三坪”：牛坪、树坪和猪坪，又以牛坪为最。老一辈人把到黄几兜赶牛坪，喝烧酒，吃米豆腐，当作人生一大快事。故记之。

　　一、赶牛坪

　　黄竹牛坪在冠市镇黄竹街北侧，县道X015挨坪而过，离京珠高速冠市出入口1.5公里，交通便利。牛坪占地十余亩，设有拴牛桩数排，能容纳上千头牛。黄竹牛坪是衡阳最大的牛市，鼎盛时期一集(早年黄竹街是五天一集，逢五逢十赶集，现在是三天一集，逢一、四、七赶集)要交易数百上千头牛。

　　每逢赶集，衡阳十里八乡乃至湖北广西的牛汇集到这里交易。其时，进入牛坪的的牛队绵延数里，操着不同口音的人们赶着、牵着不同颜色，不同形态的牛络绎不绝的进入牛坪，等待交易。牛坪内更是人声鼎沸，牛气冲天。那盛况绝对是东乡一景。

　　黄竹牛坪进行牛的交易有一套特定的程序，你要能留心观察一定会饶有趣味。

　　牛一进入牛坪，就会有中人(即中介，当地叫牛贬子)拢过来。只见他一手牵住牛鼻子，一手插入牛口掰开牛嘴看牙口，随后伸开双手估量牛的骨架，再用大拇指、中指和食指捺牛的脊背和后臀量牛的膘厚。如此一番后，中人便用手语向买卖双方“说”出牛的年龄，体量，能出多少菜(牛肉)。你看这中人看牛，是不是颇似伯乐相马。如果买卖双方点头认可，中人便用手语为双方撮合价格，直到交易成功。整个交易过程几乎不说一句话，只见三人不停地用手势比划着。其中奥妙只有内行人才能看得懂。交易成功了，买卖双方都会给中人小费，三元、五元随意给，中人都会高兴地接着，颇有钓胜于鱼之意。

　　之外，黄竹街的牛肉也是声名远播。不大的一条街，卖牛肉的摊子就有十多家。鲜牛肉、牛肉干、牛皮、牛杂任你挑。黄竹街的牛肉所选的牛都是本地放养的黄牛，故而质嫩味正。在黄竹牛肉菜品中最有特色的是炖带皮牛肉，别有风味。

　　二、喝烧酒

　　买卖成功后，空闲下来的人们便聚到牛坪一角的饮食摊喝黄竹烧酒，吃黄竹米豆腐。先说一说喝烧酒。

　　黄竹烧酒是用稻谷、高粱、苞谷等纯粮蒸烤而成，其色清冽，其香浓郁，其味甘醇，喝了不上头，被黄竹人称作土茅台，深受喝酒人喜爱。外乡来的买卖人待买卖成功后都会顺便捎一坛黄竹烧酒回去。

　　喝烧酒是有讲究的，不管是独喝还是众喝，场面得排清，不得有半点马虎。

　　喝酒人择一张桌子坐定，摊主唱喏过来，先摆上酒杯，再按客人吩咐用酒壶(过去多用锡壶，有雕花，做工精美)沽酒放到桌上。然后开始叫菜。

　　菜有凉盘和热菜，凉盘中油炸花生米和卤牛杂是必不可少的，热菜多是现炒，受人欢迎的有干辣椒炒牛皮，干辣椒炒牛百叶，奢侈一点的会叫上一盘现割现炒的牛肉。

　　菜上来后，摊主会给客人斟上头遍酒。酒斟上后并不急着喝，坐在上首的人会用筷子蘸上酒，把筷子朝天弹一下，朝地弹一下，朝四方各弹一下，说是敬天地和四方诸神，以保佑风调雨顺，六畜兴旺，生意兴隆，国泰民安。敬了天地和神灵才开始互相敬酒。酒过三巡后便各自斟酒吃菜，直至菜尽酒干，才尽兴散了归去。

　　三、吃米豆腐

　　黄竹米豆腐是一道特色小吃，来黄竹赶牛坪的人少不了要吃一碗米豆腐。

　　米豆腐是用米粉加入其他辅料熬制而成，色白，味平，性凉，形似豆腐，故名之。

　　煮米豆腐是一项技术活。米豆腐的切割不用刀，而是用白棉绒。切时，用左手托一方米豆腐，用牙齿咬住棉线的一头，右手拽住棉线的另一头，只见棉线在米豆腐上上下翻飞，一丁丁洁白如玉的米豆腐便落入盆中。切好后，向盆中加入冷水，将米豆腐花一花。客人要吃时，便用捞箕捞出，放入滚烫的沸水中淖上两三分钟，倒入碗中，加入调好的骨头汤，撒上葱花姜末，盖上臊子。一碗美味无比的黄竹米豆腐便做成了。

　　米豆腐好不好吃多半在臊子。黄竹米豆腐的臊子种类很多，鸡鸭鱼肉，内脏杂碎，鲜的腊的都可以用来做臊子。最令人回味无穷的还是干菜炒腊味臊子。干菜用的是农家自晒的干萝卜、干豆角、干盐菜(干萝卜尤佳)，腊味则以农家自制的腊牛肉、腊五花肉，干鱼仔为妙。用的油是农家自榨的菜油或茶油。炒时热锅滚油，佐以姜蒜红辣椒。炒好的臊子油光闪闪，色泽鲜艳，香气四溢，惹得食客们口水直流。

　　当一碗碗热气腾腾色香味俱佳的米豆腐端到食客们面前时，食客们急不可耐地将米豆腐连同臊子用调羹挑起，一边吹，一边吃，直吃得满头大汗。那痛快劲绝对酣畅淋漓——超爽。一碗米豆腐下肚，奔波大半天的客商们缓过劲来，于是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阵，便渐渐散了，各自往家赶。热闹的牛坪也渐渐安静下来。

　　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，牛耕文明日渐式微，但值得庆幸的是来黄竹赶牛坪，喝烧酒，吃米豆腐的依然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。(刘秋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