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|希望播在春天里

　　悄悄地，春姑娘迈着轻盈的脚步来了，送来了春天的花香，送来了希望的信息。

　　家乡的春天，目力所及处，新绿奇兵突起，枯黄落荒而逃。田地里，农民沐浴着阳光，在辛勤地耕作。人们一边劳动，一边唱着山歌。悠扬的山歌在耳际飘来飘去，增加了劳作的乐趣，让人们的心里充满了幻想和希望。

　　家乡地处湘南，土地肥沃，阳光充足，雨水丰沛，是种植水稻的好地方。

　　“春天来了，莫偷懒!”小时候，父亲经常这样催促我。

　　是的，春天来了，莫偷懒，偷懒会错过一年的收成。记忆中，父母从来就不知道偷懒，他们都是种田的好手，在他们的精心侍候下，我家的水稻几乎年年丰收。

　　每年春分不到，父母就下田干活了。首先是整理冬天被损坏的田埂，该修的修，该补的补，然后把所有稻田灌满水，待泥土被水浸泡松软后，再赶着牛一圈一圈地犁，一遍一遍地耙。整理田埂和犁田耙田都是需要力气的技术活儿，比较辛苦。田埂要弄得厚实平整，跟新修的水泥马路一样美观大方。当然，田埂是窄窄的，只需要护住稻田不漏水就可以了。水稻讲究精耕细作，犁田耙田得把一整块田弄得非常平整，特别是田边地角，马虎不得。这类活，一般是男人来做。当然，我们家也不例外，父亲本身干这些活得心应手，不打折扣。但是有那么几年，他在外面打工，这些事情就全靠母亲一个人打理。在咱们村，只有两位能干的妇女会犁田耙田，母亲是其中之一。

　　田地整好后，父母会挑选一块比较肥沃的水田用来育秧。秧田比较讲究，土要肥，水要灌溉方便，光照和通风也要很好，还不能选深泥烧根田。秧田被平均分成很多小块，每一块都平整如镜，人们把这叫做秧板。父母把浸泡出芽的谷种均匀地洒在秧板上，洒上晒干的苔藓或碾碎的煤灰遮住谷种。如果天气不好，则需要给它们搭塑料棚遮风避雨。正常情况下，秧苗长成需要三十多天。这段时间，父母每天早晚都去查看，保证秧田有合适的水量，顺便除去混在秧苗里的稗子。除此之外，他们还要在其它水田里洒入一些肥料作为底肥，把田重新犁一次，再耙一次，等待插秧，俗称“两犁两耙”，这样可以把田里的泥土和肥料混合均匀。

　　等到秧苗长成，父母便会定好日子，叫上几个乡亲帮忙插秧，家乡把这叫做春插。春插、双抢和秋收都是农家的大事儿，相好的乡邻会根据地里的情况定好时间，你选今天，我选明天，这样就可以互相帮忙。几个家庭商定好后，轮到某家春插时，大家不用打招呼，一大早就会跑到他家田里忙碌。忙完这家忙那家，直到所有人家的田地变成绿油油一片。我们家春插这天，母亲会就着月光，天不亮就去拔秧，拔好一大堆秧后再回家做早饭。等吃了早饭，母亲和其他女人一起继续拔秧。母亲是干农活的好手，只见她双手并用，片刻工夫，身后就会有一大堆成果。这时候，我和小伙伴们也会出来帮忙，把扎好的秧苗送到整理好的水田里，父亲和其他男人便开始插秧。

　　插秧很讲究，一般是每行七株，两腿中间的泥土上插一株，两腿外的泥土上各三株，要不然你就会把秧苗插到自己的脚印里，秧苗会浮在水上，不能成活。插秧的好手不但速度快，而且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线，每每插完一块田时大家都会在田埂上比看一番，最好的那位就是大家学习的榜样，特别受人尊敬。小孩学插秧时，大人总会反复要求他们向那位榜样学习，不许马虎。我小时候也学过插秧，可水平非常有限。或许是近视的缘故，我插秧的速度虽然很快，基本上一天可以插完一亩田，但无论怎么看，都有点像山地战的军事地图，跟直线扯不上半点关系。为此，我没少挨父母的批评，可批评归批评，多年来，我依然故旧，毫无“悔改”之意。说得多了，我还会讲出一番歪理来：“禾苗歪，到时结的稻穗也沉甸甸地歪下来，这样产量才高啊。”父母见我如此，只得叹息一声，叱骂几句。

　　插完秧，播完了地里的庄稼种子。春天也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，看着那一片片茁壮成长的禾苗和地里冒出来的嫩芽，仿佛看到了希望，看到了丰收的景象。

　　幸运的是，这些年来，我一直在家乡从事教育工作，每年都会亲历春插。看到春天，看到乡亲们忙碌的身影，看到乡亲们那春天般的笑容，就觉得心里充满希望。

　　“春天来了，莫偷懒!”我默默念叨着父亲的教导。

　　“春天来了，莫偷懒!”我提醒孩子们珍惜时间。

　　是啊，希望播在春天里，只有春天不偷懒，将来才会有希望。孩子们用纯真的笑容来回答我，这种笑容就像那一个个农民的身影，无论走到哪里，他们都会带着这种勤劳质朴的精神去面对社会，回报社会，改变社会和造福人类。

　　作者：龙春美 本文原载《作家导刊》